青谎

情无心,言无真
龟梨和也/自言自语

Reality(上)

假设拥抱的时候巴基还是彩蛋里的样子。


他们拥抱了,时隔整整75年。

胸膛贴着胸膛,手臂挤着手臂,颈侧感受得到对方血管的脉动,那温度灼人,那力道安心。

这是纯粹的拥抱,没有出任务前的忐忑,更没有缠斗时的凶险。肌肤贴合之处,母亲子宫般的安全感油然而生,史蒂夫突然感受到了久违的困倦。那是猛虎盘在穴中,完全放松下来半垂眼皮的饱足。

他们或许拥抱了很久,或许只拥抱了一瞬,没人在意。时光在距离消失的刹那从胸口迸发出来,黑白的、彩色的胶片交错飞舞在两人周围,光影变换中好像成了别人的故事,切肤的悲痛化为观影式的感慨。

这很好。

“you jerk。”

“you punk。”

对白出现得无比自然,在脑子开动之前就无比顺滑地溜了出来,随后他们才意识到这里并不是布鲁克林的大街,他们也不再是单纯的朋友。

气氛突然尴尬起来,巴基低下头,右手拇指和食指无意识捻着腿侧的袍子,史蒂夫尴尬地抬头看了看实验室的屋顶,伸手摸摸鼻子。用来制造声音的声带忽然忘记了工作,或者因为把握不好问候的亲密程度愤而罢工,他们甚至不好意思把眼睛落在对方身上,好像他们不是认识了一辈子的朋友,命换命搀扶着走过来的兄弟。

“come on,man!直接去哪里干一炮,别在这里折磨我了行吗?”受不了诡异气氛压迫的山姆不甘地打破了寂静,也成功地让两人都呛咳出声。

“别乱说,兄弟”史蒂夫扭头严肃地制止山姆,那将相当有用,如果脸上没有那么过分夸张的红晕的话。

“好了,相信队长和中士有很多话要说,咱们就别打扰了,要不要去参观一下我的实验室?”聪慧的苏瑞总能化解尴尬,在史蒂夫感激的目光中拉扯着山姆带领一行人离开。

这下偌大的实验室只有他们两个人了。无形中有巨大的引力推搡着他们再度撞上对方,但他们都顶住了,站成两具富有美感的雕像。

“你想去看看我住的小屋吗?在林子的深处,旁边就是非常漂亮的湖泊。”度过了很难熬的一阵子静默,巴基突然摇头一笑,主动向内向如故的好友发出邀约。

“哦,当然!”史蒂夫连忙回答,干巴巴的语调让人不敢相信这些年慷慨激昂的美国队长式演讲是出自他口。

“那走吧。”巴基难掩唇边笑意,转身走在了前头。

史蒂夫松了一口气,赶紧抬步跟上。

巴基缓慢地走着,左臂的缺失让他无法像以前那样走得稳健,却也多出一种奇特的韵律。史蒂夫跟在后面,一眨不眨地勾勒着他的背影。

曾经的巴基也总是这样走在他前面,肩背挺得笔直,像脸上扛着太阳。在他当时的视线中,巴基是那么的高大。

然而现在的自己已经可以轻松看到他头顶,那里整齐的挽着一个朴素的发髻,其余的头发就这样柔软地披散下来,直达肩部。视线再向下滑,是瓦坎达特有纺织技术所织出的红棉长袍,宽松而柔顺,一条靛蓝的布拦住胸口,包裹住残臂。

不是笔挺的军装,也不是修身的作战服。线条隐现间,血与火的往事似乎褪去了颜色。

现在的巴基柔和得不可思议,像一只蚌,把命运强加给他的泪与悲,痛与罪默默舔舐消化,孕育出珍珠般璀璨的悲悯和豁达。

他们离开皇宫,缓步走在乡间小路上,现代化的建筑离他们越来越远,草木的清香和鸟的啼鸣离他们越来越近。

谁也没有说话,二人却都不觉得尴尬。抛弃了累赘的语言,冲出桎梏的肉体界限,他们的灵魂亲昵地蹭在一起,舒服地呼噜出声。

就这样走了一阵子,林子越来越深,光线暗下来,归鸟的咕咕鸣声似乎就在头顶。他们转了个弯,一段石阶出现在眼前。巴基默不作声地开始拾级而上,史蒂夫却突然停下脚步,对着前方睁大了眼睛。

他注意到了红袍的下摆。瓦坎达的长袍下是不穿衬裤的,所以光裸的小腿就这样展露出来。纤长而白皙的脚踝在举步间隐现于飘逸的下摆,晃花了一双蔚蓝的眼。

史蒂夫确信那尺寸他用一只手就能握得住。

哦不他在想些什么?史蒂夫因为突然窜出来的念头心头一惊,连忙暗骂自己。

但是有些晚了。不知名的火一下子窜了起来,烧干了史蒂夫的喉咙,硬挺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口中的腺体却拒绝分泌唾液缓解。

“史蒂夫,怎么了?”没有听到背后脚步声的巴基蓦然回头,正看见史蒂夫呆站在石阶下面,不由问道。

出神时被叫醒实在让人窘迫,尤其是当出神的原因不是那么体面的时候。史蒂夫支吾一声,赶紧低头抬腿,跟着迈上石阶。

不疑有他的巴基继续引路,史蒂夫的心绪却没能恢复平和。他用光了四倍的耐力,却仍无法把视线从飞扬的下摆挪开。

巴基的小腿线条纤长,却不是软弱的瘦削,精壮的肌肉随着步伐隐隐虬结,彰显着它所包含的力量。史蒂夫对这力量再了解不过。

“史蒂夫,看。”

史蒂夫闻声抬头,一片浩阔的澄澈湖水就这么闯进眼前。那湖水清澈得像一面镜子,微澜起伏,涌动着玄妙的生机。晚风将清爽的水汽送上岸,温和地拍在二人脸庞,叫人不自觉眯起眼睛。

正是夕阳时分,褪去灼人威力的阳光变成温柔的橙红,铺在镜面般的湖水上宝光璀璨,毫不吝啬地晕染着岸边的芦苇。

他们也毫无疑问地被包拢在圣光之中,史蒂夫终于转头直视巴基的脸。

阳光也给巴基镀上一层金边了,额头散落的碎发透明发亮,模糊了风霜的痕迹。夕阳下那双灰绿的眼睛璨若稀世宝石,鼻梁的锋利和面部的柔和完美融合,成为足以名动天下的油画。

创世的耶稣,悲悯的圣母,诞生于太阳的阿波罗,乘贝壳从海上来的阿弗洛狄忒。刹那间史蒂夫想了很多,却张口结舌,化作一声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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